一盘未下完的棋

林晓最喜欢的地方，就是学校对面那间不起眼的棋牌室。这里是她和室友们课后放松的好去处，尤其是 weekends，总能看到她们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张木质桌前，噼里啪啦地敲着麻将。

这天下午，林晓像往常一样抱着一摞资料来到棋牌室。推开门的瞬间，她愣住了——往日里总是座无虚席的棋牌室，此刻安静得能听见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。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，让她莫名心安。

"欢迎光临。"一个沙哑却温和的声音从里间传来。林晓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位身着灰色布衫的老人正坐在角落的棋盘前，手指轻轻摩挲着棋子。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，仿佛在与看不见的对手对弈。

"您好，"林晓走到吧台，"请问这里有人吗？"

老人抬起头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："有人，但你也可以坐下来。"他的目光落在林晓胸前的校徽上，"学生？"

"是的，我是中文系的。"林晓礼貌地说道，"不知道您在下什么棋？"

"围棋。"老人轻声说道，"已经下了三天三夜。"他站起身，示意林晓坐下，"要不要来观棋？"

林晓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在老人对面坐了下来。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对弈，棋盘上黑白色的棋子错落有致，仿佛构成了一幅水墨山水。老人的手指修长，捏着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，动作优雅得像在摆放一件艺术品。

"这盘棋，"老人忽然开口，"已经下了三天三夜。"他的目光落在林晓身上，"你觉得，这盘棋还能继续下完吗？"

林晓一怔。棋牌室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，和老人轻缓的呼吸声。她看着棋盘，那些黑白子仿佛有了生命，彼此交织，相互牵制。

"您是说……"

"我今年八十三岁，"老人打断了她的话，"膝下无子嗣，只收养过一个女儿。"他顿了顿，"她很像你。"

林晓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注意到老人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白子，仿佛在抚摸什么珍贵的宝物。

"您说的，那个……"

"她在我五十岁那年去世了。"老人的声音依然平静，"但她说，她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下完这盘棋。"

林晓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。棋牌室里的檀香味越来越浓，她似乎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香烟，如同老人的话语般虚幻而真实。

"您要下完这盘棋吗？"她终于问道。

老人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用枯瘦的手指轻轻推了推眼镜，继续说道："你知道吗？下棋，就像人生。每一步都至关重要，但有时候，你必须学会等待。"

林晓看着棋盘，那些黑白子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深意。她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已经在这盘未下完的棋前，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。

老人最终什么也没有说，只是微微一笑，重新将目光投向棋盘。林晓站起身时，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珠。她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角落，老人的身影仿佛与棋盘融为了一体，宛如一盘永远下不完的棋。